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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慈不掌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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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寨正廳上擺著一張很適合放在貴族家休息室的華貴雕花躺椅,不

過出現在這山賊老巢中,顯得卻很不倫不類。那是山賊們偶然搶到

的,他們哪懂得什麽適不適合?看這椅子是他們見識過最華麗好看

的椅子,便拿來當作首領的寶座了。

椅子上鋪著一張山賊們自己獵來的虎皮,便有幾分「寶座」的樣子

了,坐著倒也還挺舒服。更何況,就算是再簡陋的房間,如果可以

不用花錢地享用食物和美酒,一同大塊吃肉、大碗喝酒的又是一群

爽直漢子,也都會令人十分愉悅。因而,很快地,艾裏已經和山賊

們親得像同穿一條開襠褲長大的哥兒們了。

「哈哈!啊哈哈哈哈!要是早知道當山賊老大這麽痛快,我早就上

山來了!」

「我們才是哪!看到大哥你的時候,我感動得眼淚都要下來了……

領主正在圍剿我們,還突破重圍闖進來幫助我們!」

「是啊!現在有大哥在,心一下子安下來了。」

「呵呵,別這麽說,我會不好意思的。」

「不過,大哥究竟有什麽辦法能保住我們的山寨啊?」

「……沒準明天就有辦法了。別說煞風景的話,來,來,喝酒!喝

酒!」

「我們相信大哥!來,乾杯!哈哈哈哈!」

大廳中艾裏等人的接風宴已經連著舉行了兩天。積存的好酒和美

食,全都搬了出來,山寨中酒肉香氣四溢,歡呼嬉鬧聲傳得老遠。

艾裏上山後並沒有作出任何有關應敵的命令,大家都閑著沒事幹。

而對於壓倒性兵力的敵人,一旦被他們發現蹤跡便唯有死路一條,

所以山賊們索性撤掉了所有防守,全體聚集在大廳中縱情暢飲。只

是宴會的氣氛雖然歡騰至極,卻隱然有種最後的狂歡的灰暗味道。

只有埃夏和蘿紗以「女孩和小孩子不能喝酒」為理由被趕了出來。

兩人無聊地在外頭打撲克牌消磨時間。聽著廳裏頭艾裏和眾山賊的

笑鬧聲一陣陣傳來,埃夏皺眉道:「一當上山賊就玩得忘形了。他

真有辦法解決外面包圍的官兵嗎?」

「當然……沒辦法。」蘿紗甩出一張牌。「先前我問過他。他說我

們人數少,而且每個人都有一定本領,所以闖進來並不太難。但要

帶兩百多名普通山賊闖出兩千餘人的正規軍隊的包圍,還不能有太

大損失,這就太困難了。他腦子現在也還是空空的,什麽辦法也沒

有。」

「沒辦法?那我們闖進來不是自尋死路嗎?」埃夏驚道,心不在焉

地應了一張牌。

「嗯,或許吧。」蘿紗又丟了張牌。

埃夏氣急。「什麽叫或許?蘿紗也真奇怪,你可能會死啊!你怎麽

一點都不在乎?正常人陷入這種危險處境,或多或少都應該表現出

一些憂慮恐懼吧?」

越和他們相處,埃夏就越覺得自己大概是他們當中唯一正常的人

了。艾裏是毫無大師風範的古怪武道大師,蘿紗是有些脫線的魔法

天才,德魯馬是主動追隨艾裏這種古怪老師的武道狂,正常人該有

的反應好像很難在他們身上看到。身邊都是這樣的怪人,有時候甚

至令他懷疑不正常的會不會反而是自己。

他知道自己不是艾裏和蘿紗那般的天才,也不像德魯馬對武道有那

麽強的渴求,他只是一個希望活得有價值些的普通人而已。如果當

時艾裏沒有帶自己走,自己現在正得意地向村人們吹噓曾救過一個

瀕死(瀕臨餓死)的本領高強的劍士吧!

然而真的成為了他們的夥伴,卻漸漸發現自己根本不知道該如何定

位自己。艾裏、蘿紗的天賦是再努力也不可能趕得上的,自己又沒

有德魯馬那般對武道的狂熱。他越來越搞不懂,在這個團隊中自己

到底是在做什麽,又想得到什麽?難道就只是給大家煮飯打雜?

蘿紗擡頭想了想,說道:「我想,是習慣了吧。艾裏一向很少計劃

周詳後才動手做事,最後事情還不是都能解決?」

「對他來說,世上的事情好像只分為該做和不該做兩種。如果覺得

是該做的事,他就放手做下去,而不會瞻前顧後地考慮太多。」

一邊啪啪地出牌,她一邊描述對艾裏的感覺。「或許這是能力夠應

付所有情況的強者的自信吧!先確定了要達成什麽目的,再來想辦

法,他確信自己有能解決一切問題的能力。」

「是這樣啊……」

「不過,這一次嘛……我們倉促間發現官兵圍剿,他散漫慣了,可

能沒來得及考慮太多就摻和了進來。說不定這一回他是真的搞不定

呢!」

口中說著可怕的推測,蘿紗的神色卻還是輕松得像是閑話家常。將

底牌一掀,她拍手笑道:「埃夏你輸了!」

「餵,你這是什麽意思啊?」

蘿紗翻起底牌給他看:「誰叫你打得心不在焉。我贏了。」

「不是說打牌,我是問你為什麽說他搞不定?」

「因為這超過他的能力範圍了啊!以前的事都是可以憑著個人武

勇解決的,但這一次的事卻是帶領一群人與軍隊對抗,需要許多人

協力。單個人能起的作用有限。而據我所知,就算艾裏以前曾經學

過一些兵法,卻並沒有帶兵的經驗。」

「……那你怎麽還能這麽輕松?」埃夏發現自己又搞不懂蘿紗的邏

輯了。

「不用太擔心。我還有一個救命絕招可以用。」

「救命絕招?」

「是啊,我的終極召喚技。」蘿紗神秘地一笑,隨即打了個哈欠。

「呵--累了,我先回房了。」

說話間,她已收拾好牌起身離去。留下埃夏還在原地疑惑地自語:

「她不是魔法師嗎?哪來的召喚技?」

回到自己的房間,蘿紗從包裹中翻找出一把線香,點燃一支插在窗

臺的花缽上。看著冉冉上升的淡藍輕煙,她滿面狐疑之色。

「說是終極召喚技,我卻也不太有自信呢。真的只要點上這麽普通

的一支香,紀貝姆先生就能找到我嗎?總覺得不大可能。」

線香的氣味在風的吹送下擴散出山寨,穿越了密林,自山溪上掠

過,迅速飄散向四方。香氣已經淡薄得人類難以分辨,但,並不是

所有的生物都無法察覺。

香味飄至山中一角。密草灌木遮掩下,有一個十分隱蔽的幽深洞

穴。向來少有動物敢於靠近這裏,因為這裏棲息著一條危險的巨

蟒。它很樂意將一切入侵地盤的生物化作腹中物。

「打擾了,借用你的地方休息一陣。」

然而,此時這條巨蟒卻軟癱在地。地面上滾動著一個小鐵罐。先前

它便是吸入了這個被拋入洞穴的鐵罐中散發的煙霧而動彈不得

的。

一個灰衣人悠然坐在巨蟒旁邊,慢條斯理地咀嚼著乾糧。垂暮的氣

息、灰白的長發,看不出確切年紀的外貌,正是自墨河鎮結識蘿紗

後一直暗中跟隨在左右的紀貝姆。

「放心,我只是借住,沒想殺你。還要感謝你給了我這麽個不錯的

地方。人類找不到,野獸也不敢靠近,看來我可以放心休息一晚了。」

人蛇安然共處一室的畫面已經夠古怪,而紀貝姆還時不時和蛇說上

兩句話,給人的感覺就更加怪異了。

自流落人界起,他就過著與人隔絕的半隱居生活,而這半年多來暗

中跟隨保護蘿紗,更是大半時間都孤身跋涉於荒僻無人之地。長時

間的孤獨,令紀貝姆漸漸習慣了對不會回答的事物說話。如是普通

人,恐怕早就被巨大孤寂感壓得受不了了,但他卻從未流露出過苦

悶之態。

事實上,離群而居甚至更令他覺得輕松。被折去鬼角的他,既不是

人類,也算不上魔族,本就是游離於兩方之外的異類吧。

忽地,他似有所覺,從腰間取出一只小匣子。打開匣蓋,一頭形似

蜜蜂的飛蟲在籠中煩躁地震動翅膀,發出嗡嗡的聲響。他微微一

笑。「果然來了。」

從匣子取出飛蟲,他將一段絲線系在牠身上,自己握緊絲線另一

頭。一送開蟲子,它便振翅飛向洞外,紀貝姆牽著線沿著牠飛的方

向快步行去。

這是產於魔界中的荷荻蟲,只要荷荻草的氣味出現在牠百裏之內,

牠都能循味而去。在倫達芮爾時紀貝姆為了方便蘿紗找到自己,便

將摻有荷荻草的線香交給她。只要蘿紗點燃線香,荷荻草的味道發

散出來,就可以利用荷荻蟲的這種習性找到她的確切位置。

紀貝姆長期孤身旅行難免會碰上危險。再沒有了強大武力的他,能

恃以保身的就只有他的智慧和學識。

被放逐人界時他帶走了許多魔界生物的卵和種子。這些年他隱居在

墨河鎮,潛心飼養培植了許多用以煉制藥物或是幫得上自己忙的魔

界生物。荷荻草、荷荻蟲便在其中,先前那熏昏巨蟒的濃煙也是用

栽培出的魔界毒草制作的。追蹤蘿紗等人的這一路,這些魔物在他

追蹤和自保上起了不小作用。

出了洞穴,他又從行囊中取出一團乾枯的草來。用水壺澆了些清

水,枯草便泛出綠色舒展成面盆大小的環形。紀貝姆用鐵線拗出一

個帶柄的環,松松地套住草環,便滾動草環順著荷荻蟲飛的方向跑

去。

看起來或許像是小孩子在玩滾鐵圈,其實這草環是魔界的含羞轆

草,對於不熟悉的動物氣味十分敏感,一感應到有陌生動物靠近至

一定距離,便會反向滾走避開危險。並不是具有危險性的魔草,但

在躲避敵人時卻很好用。

三日前艾裏等人闖上山時,紀貝姆一方面利用軍隊追堵艾裏的騷動

中出現的空隙,一方面也靠著含羞轆草的指引避開士兵鉆入了包圍

圈之內。利用這個,紀貝姆就可以繞開搜山的軍隊去尋找蘿紗。

於是,第二天山賊們便發現山寨門外站著一個意外的訪客。

得到通報,猶帶三分醉意的艾裏立刻清醒了,匆忙趕了出來。山賊

們至今尚能安然無恙,全因為還沒有被圍山的軍隊找到。而現下竟

被一個外人找到山寨的位置,這可不是等閑小事!

面孔被亂發擋住大半的紀貝姆並不惹人註意,艾裏又只在倫達芮爾

見過他一次,因此沒有立刻認出他來,戒備問道:「閣下是誰?有

何貴幹?」

「我叫紀貝姆,冒昧前來是想來找人的。」

「找人?」艾裏皺起眉頭,「……奇怪,我怎麽覺得閣下好眼熟啊?」

大概那時紀貝姆「沒女人緣」的鐵口直斷深深戳痛艾裏傷處,他想

了一陣,終於認了出來。

「啊!你是那個算命師!」

疑慮立刻如水泡般冒了上來,他連聲追問:「你怎麽會在這?難道

你暗中跟蹤我們?到底有什麽目的?」

算命師卻仍是不緊不慢地笑臉相迎:「我說過了,是來找人的。哦,

說有人找我來也可以。」

艾裏狐疑道:「誰?」

還沒弄明白算命師的意思,艾裏便聽蘿紗歡呼一聲,從自己身後奔

向那可疑人物,親熱地拉著他的手說起話來。算命師的神色如長輩

般的親切,蘿紗對他的態度也頗為親暱。

「沒想到你真的來了!太好了!」

「我說過你需要時我就會到你身邊的。昨晚天色太黑,在山裏多繞

了些路,來得晚了。」

「對了,這裏這麽隱蔽,你究竟是怎麽找到我的呢?我沒有留下路

標啊!」

「呵呵,這也是商業秘密哦。」

「他是來找你的?」艾裏愕然問道,腦袋裏只覺得一團亂。蘿紗大

力點頭。「是啊。是我請他來幫忙的。我們先進去說話吧。」

大廳在辦宴會,紀貝姆被帶到旁邊的一間房中。聽蘿紗介紹過他的

來歷後,忐忑不安的山賊們終於放下心,四散開去各做各的事了,

只留下蘿紗、艾裏等人在屋裏與客人細談。

「哦,你是修雅生前的朋友,在墨河鎮認出蘿紗是修雅的女兒後就

暗中跟隨保護她?」

「嗯……以前欠了她一份情。她不在了,便只有回報在她女兒身

上。」

艾裏和修雅相處的時間不算長,她又不是個愛提及私事的人,也不

清楚她有沒有這麽一位密友。埃夏、德魯馬更不認識修雅,自然更

說不出什麽看法。

不過想想看,如果他有什麽不好的企圖的話,之前便不該放過和蘿

紗單獨相處的大好機會,再說這麽做也撈不到什麽好處……這個

人,至少不會是敵人吧。

蘿紗插話道:「他就是商隊託我們去請教逃離凱曼方法的那位智

者。這一次我們需要人指導行軍打仗的方法,所以我就想到找他來

幫忙了。」

轉頭向紀貝姆笑道:「是吧,紀貝姆先生?你會有辦法吧?」

紀貝姆點頭微笑,「先跟我說說現在的情況,我才能作判斷。」

「多謝了。那麽,就由我來說吧。」艾裏正色道。這三天雖然沒有

採取任何行動,夜夜笙歌的同時,他還是有留意瞭解有關消息。喚

人取來山賊自制的這一帶山脈的詳細地圖,他就著地圖向紀貝姆解

說。

「山寨中共計兩百七十六人,都是青壯年。體格不錯,不過都沒有

修習過武技或是魔法,裝備一般,積存有箭矢一千支。你既然通過

了包圍圈,應該也明白敵人是正規軍隊,裝備精良,數目約莫是我

們的十倍,由歐西斯領主親自統領。歐西斯出身正統貴族家庭,雖

不是軍事天才,領軍能力也算中規中矩……」

紀貝姆邊聽邊發問,歐西斯領主為何興師動眾前來剿匪、他的個

性、行事風格等有關的事情都問得鉅細靡遺,還找來瞭解當地情況

的山賊問話。知道越是針對具體形勢來制訂計劃,勝算才越大,艾

裏他們也沒有半點不耐。費了不少時間,解說才終於告一段落。

「……現在敵方尚未查清我們的位置,歐西斯領主將兵力分為兩部

分,一千多人守在山下,封鎖出山的通路,其餘一千多兵力分為三

支隊伍上山搜查,逐步擴大搜索範圍。以我的估算,最多再過五天

他們就會發現山寨的位置。」

艾裏皺眉道:「雖然我們可以放棄山寨躲進森林,再多支撐一段時

間,但這裏是歐西斯領主的領地,他可以獲得供給。如果我們無法

突圍的話,耗盡武器和物資後便更加沒有生路。」

「我明白了。」紀貝姆道:「再回答我一個問題就行。」

「請說。」

「你希望最理想的情況下,這場戰鬥以什麽樣的結果告終?或者

說,你想把這些山賊帶向何方?」

瞭解了現有條件,再問明想要達成的目標,然後便可以開始尋找憑

現有條件達成目標的途徑。看來是個很理性的人。

艾裏點點頭,答道:「原本我就打算舍棄這裏,帶他們到一個更安

全的基地去。因此,勝利條件是保留絕大部分實力,安全脫離包圍

就可以了。」

「好的。請稍等。」

說罷,紀貝姆取過地圖查看。眾人小心翼翼地觀察他的神色變化,

卻看不出半點波動。沒留太多時間給大家不安,他很快便將地圖放

回桌上。「有辦法了。」

「敵方以十倍之眾,原本可以逐步縮小包圍圈困死我們,但領主覆

仇心切,分出一半兵力搜尋我們的所在,這就令包圍圈相對地變得

薄弱了。雖說每一支隊伍的兵力都至少與我們相當,仍舊不可輕易

與他們硬拚,但是,至少已經有了我們可以利用的空隙。」

紀貝姆胸有成竹道:「敵方的兵力雖在我們十倍以上,也沒什麽可

怕的。因為我們本就不需要和他們硬拚。突圍的關鍵,就在於抓住

他們隱藏的弱點,盡可能地擾亂敵方部署,制造可以讓我們逃出的

空隙。」

「弱點?」蘿紗疑惑道。敵人兵力那麽強,會有那種東西嗎?

紀貝姆向她一點頭,「具體分析一下,就會發現不少可以讓我們利

用的地方。」

「如你們剛才所說,歐西斯是為了出一口氣而興師動眾地帶了這麽

多軍隊來消滅一小撮山賊,可見是個偏向情緒化的人。心理上的優

越感很可能令他有所輕慢,不能完全發揮兵力上優勢。

另外,他領軍才能和軍隊素質都屬一般,山賊過往的行動又沒有展

現什麽謀略,他不會想到這次平凡的山賊這一次會以精密的計策來

對付他。對我們真實實力的誤判,將令他們無法正確推測我們的意

圖,作出恰當有效的反應。再加上……」

他的手落在地圖上,嘴角微翹。「這一帶地形險峻複雜,只有我們

瞭解地形,正是制造陷阱圈套的好地方。」

德魯馬小聲驚歎:「哇,好厲害!被他這麽一說,就覺得事情好像

並不怎麽困難了。」

「具體的行動計劃,要等我和山寨裏的人接觸過後再做安排。」紀

貝姆已經進入構想具體行動的階段。

「大體上應該是利用一開始領主軍隊對我們的輕視和將官間爭功

的心理,派小支隊伍在一支搜山的部隊附近現身,並以草人、揚起

塵土等方法令他們以為這就是山賊主力。為了不讓我們逃掉,領隊

將官在發信號召集友軍後必定會先行追擊。我方小隊可將其引入深

山中事先準備好的陷阱進行殲滅。對於趕來的其他隊伍,可利用其

時間差以類似的手段分開消滅。

不過,我們得註意在剩下少部分敵兵未進入陷阱中時就動手。這樣

歐西斯領主在接到潰逃下山的士兵的報告後,知道上山的三支部隊

都是被山賊的主力擊潰,便會懷疑原先估算的敵人數字是否正確。

如果他膽小怕死,也許會立刻撤兵會安全的據點;不然也會採取比

較慎重的行動--集合剩餘的大部分軍力上山反擊。

不管是哪種反應都意味著包圍圈的兵力被削弱了,留下封鎖的軍隊

也會人心不穩。我們就可以趁此機會集合全員,避開領主的主力部

隊突圍而出。下山後便化整為零,各自分頭趕到約定的地方會合。」

「呼……」終於聽完,大家不約而同地呼出口長氣,然後紛紛感歎

起來。

「看來真的可行哪!」

「嘿嘿!」埃夏拍著胸口輕笑:「看來這次有救了!」

「等一下。」艾裏的聲音依舊沈重,眾人這才發現他並沒有什麽歡

欣之色,而是凝重地盯著紀貝姆。

「確實是很好的計劃,但我有一個問題。要以很少的人力將數倍於

己方的敵人殲滅,究竟是什麽樣的陷阱能做得到?」

「火攻、滾石、檑木、毒氣,方法有很多。只要肯豁出命去,再加

上適當的安排,一個平常人要殺死幾十個人也不是難事。」

「果然。」艾裏洩氣地搖了搖頭。「這個計劃不能用。」

「啊?」大家驚訝地看向他,只見他神色堅決。紀貝姆不動聲色地

看了艾裏一眼,淡然道:「慈不掌兵。」

艾裏明白他的意思。君王須狠如獅、狡如狐,太過仁慈悲憫、不舍

犧牲是很嚴重的弱點。

但是……

「按我的方法做的話,雖然派出誘敵的人必定會犧牲,卻可以保證

剩下的兩百人安然撤離。舍不得犧牲部分,只會讓大家死在一起。」

「我知道!我知道這一點,但是……」艾裏煩躁地站起身走來走

去,終於忍不住怒吼道:「但是,如果我可以只機械地考慮什麽是

最方便有效的方法,無動於衷地要別人為自己犧牲,那我和弗裏德

瑞克那傢夥有什麽區別?我何必離開黎盧,跑到這裏從頭開始?」

不明白他在生什麽氣,紀貝姆疑惑地看向蘿紗。蘿紗抱歉地笑笑沒

有說什麽,轉回頭憂慮地看著艾裏。

她能明白艾裏為何如此激動。三王子視人為物,只論使用價值的處

事態度,是艾裏和他根本的分歧點,如果他能冷靜地採用紀貝姆先

生的計劃,也就等於成為和三王子同類的人,從根本上抹殺了他所

堅持的東西。那麽和三王子決裂,來這裏當山賊頭子就全無意義

了。

……只是,誠如紀貝姆先生所說,心懷婦人之仁的人難以成就大

事。這個矛盾,他會如何解決?

「如果除了犧牲一部分人外,果真再沒有別的生路,我是不會反對

的。」在原地轉了幾圈,艾裏已經控制住了情緒,話聲漸漸平靜下

來。「但至少……至少我們應該先盡力想想看有沒有更好的方法!」

他回身又向紀貝姆道:「多謝先生的計策,不過我想再多考慮一陣。

您遠道前來,路上必定辛苦了,不妨到參加大廳的宴會放松一下。

我失陪一下。」

說罷,他轉身神色凝重地向門外走去,大概是打算找個安靜的地方

靜心思考吧。

目送他離開,紀貝姆提醒道:「準備佈置至少需要兩天,你可以有

三天時間來決定。」

「知道了。」

雖然談話已經結束,卻沒人起身出去,大家都默不做聲地想著山寨

難以確定的未來。過了一陣,一條人影晃過門口。瞥見屋裏的人們,

人影又晃了回來。「嗨,大家一臉沈重地坐在這裏幹什麽啊?」

「艾裏?!」大家異口同聲地叫了出來。門口站的那人,赫然便是

應該在獨處沈思中的艾裏!蘿紗跳過去追問:「你想到辦法了?」

「哪有那麽快?」

「那你怎麽就回來了?」

「和班內特他們約好了,待會兒要到操練場上教大家幾招打鬥招

數。我來叫人的……咦?你額頭上怎麽滿是青筋啊?」

蘿紗挫敗地叫了起來:「剛才又是誰說要盡力去想出避免犧牲的辦

法的啊?」

「啊哈哈,一個人待著太沈悶了。想辦法已經夠傷腦了,還是在開

心熱鬧些的場合比較輕松啦!」

「那你擺出一副酷樣走出去,究竟是去幹什麽啊?」

「昨晚喝多了,到現在才有時間解手。呼啊,總算輕松多了!」寫

滿「輕松」二字的面孔,完全不像是擔當眾多人命運的領袖人物。

「……」眾皆默然,心中暗自打鼓。該不會先前的「神色凝重」也

是因為……

這男人的樣子,真是怎麽看怎麽不可靠啊!把山寨的未來託付在這

麽個傢夥身上,真的沒問題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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